广播爱好者基地社区BCL讨论大区 → 一个二战时的秘密电台
查看完整版本:一个二战时的秘密电台
2/14/2006 2:36:56 AM

短波广播之史海钩沉-----暗箭(一)

[美]赛福特。德尔曼

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,一家反纳粹电台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不
停地工作着。

接受任务

1940年秋,我正在里斯本为一些从德国逃亡出来的难民奔忙,
突然接到一份对我今后几年生涯起决定作用的电报:“有一
重要任务交你,望速回。”署名是英格拉姆。我知道英格拉
姆是我们情报机构的高级官员,于是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他那
里。

“让你去组织领导一个地下电台,你看怎么样?”他问我。
不等我回答,他就解释说,这座电台将在英国用特别短波向
德国播出,但要给人以错觉,似乎电台建在德国境内。这架
电台属非官方电台,要区别于BBC(英国广播公司)的对德
广播。“你对这座电台有全部编辑和广播权力,不给你任何
限制,只要能成功地进行反德宣传就行。有几个可靠的德国
人与你一道工作。伙计,这可是你发挥天才的极好的机会。”

我很兴奋。这对我是最适合不过的差事。我出生在柏林,能
说一口与德国人无异的德语。在1928-1933年的五年间,我作
为一名驻柏林记者,见过许多纳粹高级官员,到里斯本后又
结识了不少从德国流亡出来的犹太人,通过他们知道一些纳
粹中层官员的姓名和癖好,以及战时德国流行的“时髦语”。
所有这些无疑都将对我的工作大有裨益。

接受任务后,我便躲进一间临时秘密办公室积极着手建台。
当几天后再与英格拉姆会面时,我已有了较成熟的规划。我
说,目前我们BBC及另两家对德广播台均采取直接的反纳粹宣
传:号召人民起来反希特勒,谴责战争的罪恶,等等,很难
保证德国人会接受这样的宣传。为此,我的新电台将稍稍吹
捧一点希特勒,把自己打扮成是在为他进行宣传。“我们广
播的口气要完全装得象德国人一样,在所有BBC说‘你们德国
人’的地方,我们都要改成‘我们德国人’,这样就能成功
地将一些反纳粹的东西偷偷塞进貌似爱国的陈词滥调中去。”

这个主意当然让英格拉姆拍案叫绝。不过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料
到,我们这座冒牌电台会获得空前的成功,而且使戈培尔有德
国电台受到了威胁。


短波广播史海钩沉-----暗箭(二)

最初的广播

1941年5月23日下午2时30分,一辆黑色大轿车把我们新电台
的全部成员载到一处秘密的录音广播室,开始了我们呼号为
“乔治苏格第一”的首次短波广播。

在我们的成员中有一个叫保罗。桑德的柏林人。他原先是位
作家,因反纳粹于战前逃到英国。他将在我们的广播中担任
重要角色。我给他安排了一个老式普鲁士军官的身份和一个
“头目”的代号----这多少有点讽刺意义,希特勒手下人都
喜欢这样称呼他。

广播开始了。桑德坐在麦克风前,用德语以洪亮的声音说:
“这是‘乔治苏格第一’,呼叫‘居斯特罗18’(这是我们
给一个事实上不存在的军事组织取的代号)。”接着,他用
一种极易破译的密码报道了这样一件事:下午5时左右,这个
组织的两名代表正就某项行动在一家剧院密议(用密码是让
人以为是无意间窃听到的。德国有难以数计的影剧院,这一
条消息够盖世太保的鹰犬们折腾的)。接着,“头目”开始
就他“上一次”所播出的内容回答“听众”提出的若干问题
(当然,这又是胡诌。刚刚开张的电台哪来上一次,但我以
为这可以叫德国保安部门的监听者大惊小怪一番)。

这一段节目完了,他又用刻薄的语言来评述最近战争的进展,
自吹如何忠于希特勒,但又不无嘲讽地说,国家正被一帮假
借希特勒名义的乌合之众搞得乱七八糟。最有趣的是,他还
提及了刚刚发生的从德国到苏格兰的流产飞行。执行这次飞
行任务的赫斯实际上是希特勒的代理人,但“头目”却竭力
“辟谣”说,希特勒根本没授权给这个混蛋,赫斯肯定犯了
神经病,稍稍了解一点战争的不利情况,就将自己裹在一块
白旗里,一头扎进那个整天抽雪茄烟的醉鬼、平脚板的犹太
私生子----丘吉尔的怀里!讲得实在精彩!这太象一个德国
电台了!不可能有一个英国电台会用如此激烈夸张的语言来
咒骂他们的首相。

首次播音无疑是成功的。尽管盖世太保不久便可用无线电测
试装置探出我们这个台来自英国,但他们仍会怀着极大的兴
趣收听我们的广播。至于不明真相的德国市民,更会饶有兴
致地收听我们的广播。

接下来我做了两件事:一是又往电台里充实了特工人员及反
纳粹的德国人(包括记者、作家、政治家);二是大量收集
各种可能有用的资料。我们几乎搜遍了所有德国出版的报纸、
杂志、广告等,就连一些婚丧之类的小广告也不放过。不久
我们就能做到:如果广播节目需要提及一位居住在卡塞尔的
火车司机或柏林某家杂货店的店名,我们的档案马上就能提
供这一切。

我们的资料还来自不断增加的德国战俘。他们在俘虏收容所
里无所拘束地闲聊、发牢骚,却没想到墙上甚至花园的树上
都安了窃听器。这些俘虏给“头目”的军事报道提供了新鲜
的士兵语言及笑料,反过来,我们的电台又给他们的生活增
加了乐趣。有一次,我们窃听到一个新战俘在津津有味地向
他的伙伴讲述一个故事,而这个故事其实就出自我们的“乔
治苏格第一”广播电台。

为了避嫌,我们的电台从不提及纳粹党高级官员,但那些城镇
长官、中级军官却常常被我们牵进来。在一次播音中,“头目”
指名道姓地谴责一名纳粹军官的妻子去布店抢购衣料。“头目”
说这是因为她丈夫告诉德国的供应马上就要枯竭了。这是严重
的泄密事件!两周后,我们从德国的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报道:
几乎所有的布店都遭到抢购!

但是,我们没想到“头目”成功的播音所产生的另一个后果:
美国驻柏林记者向华盛顿报告说:德国人正在听一个代号叫“
头目”的德国军官的广播,他显然对纳粹有某种程度的抵触情
绪。这个报告给我们的盟友一个错觉,即在德国事实上存在着裂
缝,如果耐心等待,会看到希特勒军队内的倒戈。这还了得!
我们当即把我们电台的真实情况告诉了罗斯福总统----但只能
让他一个人知道。罗斯福总统接到我们的报告,禁不住笑了。

1942年底,英国海军部门找到我们,要求我们寻找一仲宣传
方式去动摇德国海军官兵的士气。这可真是件远远超出我们能
力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。而事实证明,我们干得极其出色。


SWL史海钩沉-----暗箭(三)

水兵的朋友

我们首先更新了电台设备,整个机构迁到了贝德福德郡的米
尔顿。布莱恩(以后我们称自己的工作楼为MB楼)。MB楼四
周围上电网,有一队士兵日夜守卫着它。新设海军电台的呼
号为“大西洋电台”,并新添了几名成员。其中有一位是柏
林一个剧作家的女儿,她有一副甜润的嗓音。我让她充当“
水兵的女友”,不断给“亲爱的水兵弟兄”播去生日祝愿,
恭贺添贵子等节目。还与他们聊家常,谈家务的处理,谈如
何搞好与妻子的关系等(这些节目内容大都从战俘收寄的
信中获得)。[dxswl插话:会不会有“悄悄话”节目?:0)]
“水兵的女友”在这方面表现出非凡的才能,然而谁也不会
从她温柔甜蜜的播音中听出,她的亲人们都死在奥斯威辛的
毒气室里!

投诚的德国官兵也给我们很大的帮助。一个叫爱德的汉堡人,
曾是一艘潜水艇的报务员,被俘虏时带来了一本最新密码本。
他认识许多海军官兵,头脑也很灵。他插进的一些节目,如
教唆海军官兵如何搞些小破坏来延宕船期,如何设法不上火
线等,往往比我们海军专家还来得内行。

新闻是我们每天广播的重要内容。对我们来说,谨慎地向德
军官兵提供经过仔细选择的新闻,是我们的有力武器。在搜
集新闻上,我们的工作小组有极高的效率,麻烦的是其中一
些细节把握不住。可在有关德国遭受空袭的新闻报道上却没
有一家电台能与我们媲美。盟军的飞机离开德国仅仅几分钟,
英国情报机构就通过秘密电话将详细情况告诉我们,我们便
立即将其编成新闻播出去。最吸引听众的是还有被轰炸地区
的详尽报道,其中包括一连串街道、建筑的名称。这些资料
是由侦察机的照片提供的。一旦侦察机返回,放大的照片马
上由摩托车送到MB工作楼来。这台节目可谓我们独家经营的
拿手好戏。

我们当然不会以此为满足。我们还鼓动士兵们回家探亲。去
看亲人有无损伤。我们说从人道主义出发,你们的上司会给
你探亲假的。到最后还不忘强调一句,你探亲后其实用不着
再返回了,因为当局很难查清你是在又一次空袭中丧了身,
还是在不断寻找疏散的家人。

在对海军电台广播成功的基础上,我们又增辟了对空军、陆
军官兵的广播,效果都是令人满意的。

[dxswl按:让我们向工作在秘密战线上的无名英雄致敬,特
别是响应“南霸天”号召,向中国近年来牺牲在秘密战线上
的无名英雄致敬!]


SWL史海钩沉-----暗箭(四)

“轰炸巧克力”


战前,戈培尔为了德国的对外影响,曾在好几个欧洲国家设
立了无线电传真新闻接收站,以使德国官方新闻忙传到各国。
战争爆发后,设在伦敦的接收站来不及拆走,正好被我们用
上。我们每次都能象德国的报纸、电台那样,同时收到一些
重要新闻,经过一番迅速、大胆的处理(这方面我们比德国
人优越,不需要按戈培尔的眼色行事),我们往往能以比他
们还要快的速度播出去。自然,经过我们加工的新闻都能起
到扰乱作用。

比方说,戈培尔的官方电台通知,为了鼓励那些在空袭时离
厂的工人尽快回来从事生产,政府向这些工厂免费供应巧克
力。我们马上补充说,这些“空袭巧克力”内都配有兴奋剂,
吃进后不知疲倦地拼命干活。当汉堡的居民正按政府的规划
向固定区域疏散时,我们又一本正经地说,疏散地区的医疗
官员对市民的这种忘我精神十分赞赏,因为这些地区正流行
白喉症!

不仅戈培尔的新闻被我们借用,他本人甚至希特勒也被我们
请到电台里来。每当他们发表广播讲话时,我们就将其录下
来,再从我们的电台播出。重播时,还在麦克风前加些笑声、
口哨声之类的音响效果,谎称是从现场录下来的。

随着工作的进展,我们又把视线扩大到希特勒的卫星国。我
们的编辑人员、播音员中渐渐有了来自意大利、保加利亚、
匈牙利、罗马尼亚的人。我们似乎在建设一座通天塔!

在墨索里尼跨台之际,我们遵照海军部的指示,搞了一个谎
称高在意大利里窝那湾一艘军舰舱室里的“抵抗电台”。每
天晚上,“抵抗电台”不停地向斯培西亚、热那亚及意大利
北部的海军舰只呼叫,要他们警惕德国人可能会强行登舰劫
走军舰,告诫他们随时准备自卫。当德军确实正着手这方面
行动时,“抵抗电台”又说,目前我们正在与盟军谈判,设
法将海军从德国手里解放出来。最后,1943年10月,“抵抗
电台”给所有军舰下达命令,叫他们驶往马耳他----一个与
盟军商定的集合地。意舰都顺从地起锚开航,到马耳他向艾
森豪威尔将军投诚。


SWL史海钩沉-----暗箭(五)续完

最后的一击

真没想到,在战争快结束时,温斯顿 .丘吉尔会直接在我们
电台工作中插一手。当盟军开始向德国境内挺进时,BBC 和
美国之音及其他公开的对德军电台都劝德国公民呆在家里不
要乱跑。他们这一宣传是按盟军指挥部的意见办的。但丘吉
尔听后却大为恼火,“你们在说些什么呀?”他咆哮着,“
我们应该叫他们都到高速公路、车站、码头,就象1940年法
国市民给法军带来的混乱一样!”

盟军首脑都同意了丘吉尔的意见。但怎样达到这一目的呢?
BBC及美国之音显然都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,于是决策
者找到我们。

幸运的是,我们的一切都准备好了。而出色完成这一任务的
最好方法是利用一下戈培尔的广播网。这是不是异想天开呢?
一点不是。由于当时盟军飞机在德国频繁轰炸,作为轰炸主
要对象的几个城市中的电台,为了不给空袭者以目标,都在
轰炸的时刻关闭电台,因而造成这些电台使用频率的真空时
间。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空隙,将一个经过特别设计能
很快改变的中波频率悄悄插进去。德国听众怎么会想到一只
英国大灰狼会穿起戈培尔老婆的睡衣悄悄爬到他床上与其作
爱呢?

我们决定先试用科隆的电台。监听人员一刻不停地监视着它,
一旦它关闭就插进去(播音员在此之前已将自己的声音模仿
得与它差不多)。在这套偷梁换柱把戏首次开演的晚上,我
在办公室里静候佳音。9时15分是预定两台交替的时间, 可
到了9时20分,科隆台仍在工作。我不由地着急起来。 打电
话去问,回答是:你没听出来吗?我们已经工作五分钟了!
真是天衣无缝,竟把我也蒙骗了。

工作顺利地进行着。第二天,我们还在法兰克福、莱比锡电
台插了一手。许多伪造的通告、通知就这样通过我们传到德
国听众当中。内容不外是:某日某时在某车站有一专列将把
居民带往一个安全地区,车站有免费供应的食品、饮料及衣
物等;或者编造说现在呆在家里极不安全,而某某地方不是
空袭区域,盟军也打不到那里,居民都可以往那里疏散。在
选择地名时,我们尽量考虑那些德军有可能前往或正有德军
活动的地方。那么,居民们是否听信了我们的话?马路、车
站是否象丘吉尔希望的那样挤满乱哄哄的人群?很快,这一
切都被证实了:我们希望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。我们差不多
剥夺了德国当局利用电台向全国发布命令的权力。当他们悟
出这一切后,便在电台里暴跳如雷:“敌人利用我们的频率
广播了许多伪造的通知,请大家不要相信。现在播送的才是
德国当局的通知”。而我们也不放松:“敌人正利用我们的
频率作反宣传,请大家不要上当,现在是真正的官方电台在
播音。”

在这场新闻战中,戈培尔不得不承认被彻底击败了!

随着希特勒第三帝国的覆来,我们变得无话可说了。1945年
4月14日凌晨5时59分,我们的电台关闭了。我们没向听众公
布这一消息,只是在沉默中销声匿迹。

一个小小的告别宴会在MB工作楼里举行,但气氛不怎么热烈。
我的德国同事们为反对希特勒作出了巨大牺牲:家园被毁,
亲人被害。尽管他们都希望希特勒早日垮台,但当他们得知
自己的祖国遭到盟军强大炮火猛烈摧残时,又情不自禁地流
露出痛苦悲哀的情绪。

宴会就在大家这种复杂的情感中进行:有为胜利的庆贺,也
有为死难者的哀悼。然而,我们对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所做的
一切不无骄傲之感。我们毫不犹豫地欺骗,去撒谎,乃是为
加速希特勒覆灭所做的正义行为,是非常时期教会我们去采
取的非常军事手段!


(完)

dxswl 摘录 

附加一篇:

标 题:《暗箭》中国版


这篇文章是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神秘电台:《改革广播电台》。大概是一九八七年,记不太清了,但肯定是胡耀邦去世后,我用收录两用机偶然收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电台信号:《改革广播电台》。于是以后一段时间就开始留意这个信号。它的频率在9600khz左右,每天晚上广播约十分钟时间。这个电台同《暗箭》里的伪装的德国电台有异曲同工之妙:每天的播音以《义勇军进行曲》开始,《义勇军进行曲》结束,播音员的发音完全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腔调,节目中言必称“同志们”、“中央”、“中央领导”、“改革”、“开放”、“怀念胡耀邦同志”等等,但多听几句,就可以在字里行间听出该台实际上极尽讽刺挖苦、名捧实贬、指桑骂槐、挑拨离间之能事,还真有让人“耳目一新”的感觉。经过几次收听,基本可以判断该台是对岸的一个杰作。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,主要有以下几个理由:

1. 播音员虽然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风格,但是个别字的发音还是让他(她)露出马脚。如亚洲的亚读成三声,法国的法读成四声。这些都像是台湾的国语读法。

2. 那时大陆实行夏时制,时间转换时大陆电台的时间表一般也相应跟进,但《改革广播电台》却疏忽了这点。

3. 9610khz是当时台湾中广新闻网全天使用的频率之一(另一个记得是11725khz),这改革电台的频率也忘了避讳,每次播音总是不离9610左右。当时没有数字显示的收音机,但根据中广的频率判断,该台的频率一般是在9600hkz。

不知哪位朋友也听到过这个电台?欢迎给我的描述作些补充或纠正。我至今还保存有这个电台的一段录音。

Powered by BBSdiy V2.0 ACCESS © 1998-2024
Processed in 0.05 second(s)